莲鲤枝

铁血bg人

[萧落]天上掉下个司空妹妹

*接原著比武招亲后几天,萧瑟被白王的手下一剑刺伤的后续





被那个臭丫头追着跑的感觉还挺让人怀念的,萧瑟想。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胸膛上前几日新添的伤口在药物催化下缓缓愈合,昨夜雨意潇潇,潮润的湿气透进屋里,浇灌得他心头的疼痛如抽枝发芽般冒着尖儿,野蛮的藤蔓一般蔓延生长,纠缠着他整颗心脏,甚至试图剥夺他呼吸的余地。但在这令他几乎彻夜难眠的疼痛中,还隐隐夹携着一股绵绵痒意,像司空千落一样缠人,才让他放下了要补觉的念头,强撑着没有睡下。


司空千落昨夜来过了。


夜里雨下得倾盆,世间都滂沱,天地都倾倒。


那位意外来客便是在这时候悄然来访的。庭院中响起鞋跟敲打在青石路面的滴答声,远比雷声、雨声、更声更能牵动萧瑟的心,他从浑浑噩噩的昏睡中猝然惊醒,一骨碌滚下床,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奔向窗边。


他慌慌张张的打开窗,冷雨扑面,凉风肆虐地压在他身上,同时庭院中的光景在他的视线中铺卷展开。瓢泼雨意吹来了春寒料峭,一草一木无神地蔫着,芭蕉叶沮丧地垂首,却有一抹明媚的鹅黄亭亭玉立,似一簇娉婷的迎春花,开出了他贫瘠小院里唯一的春色。


少女执伞立于细密的雨幕中,朦胧的水汽织成一张烟雾色的帘,自檐外垂下,萧瑟隔着千万片雨丝望向她,启了启唇,呼喊快要脱口而出。


此时,黑云裂隙处毫无征兆地劈下一道猛烈的亮紫色雷电,那摧天毁地的架势像是天子震怒,龙神狂号。


雷声轰鸣时,司空千落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眸中有惊措乍然而起。她匆忙转身,逃窜而去。


后来,后来……萧瑟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依稀记得自己强忍伤痛,撑伞步入庭中,捡起了她惊慌之下丢在地上的伞。若非她跑没影了,他甚至是想逞个强,施展轻功追上去还给她的……


萧瑟觉得自己真是痴了,昨夜为了那个臭丫头竟险些拖着这副病体去外面吹风淋雨。他长叹一声,望向摆在墙角的油纸伞。


他才不要学许仙,撑着伞给人送货上门,他要等人找上门来。




贰、


萧瑟知道她一定会来的。昨夜两人遥遥相望时,他出于礼貌,亦或是其他什么不清不楚的原因,他对她笑了一下。想也知道,一个病痛缠身的人笑起来会有多难看,勉强而苍白,孱弱且无力。隐于内腑的虚弱尽数显露在这一个笑里。说不定在如今的司空千落心里,他已然成了病入膏肓无法自理的凄惨形象。


这样说也许有点牵强,不过萧瑟就是有种不明不白的自信,司空千落一定会来。


但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会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来访。


屋顶一声轰然巨响,伴随着房梁断裂的声音,仿佛金钱哗啦啦流逝,听得萧瑟心惊胆战,病中惊坐起。只见司空千落跌坐在黑瓦和木梁堆成的废墟中,房顶的破洞处洒落下清晨的天光,冰冷的温度让萧瑟心口的刺痛又开始作祟。


四目相对,气氛沉寂尴尬。


良久,萧瑟无语地涩然开口:“这位不请自来的司空姑娘,先说好,这屋顶是你弄坏的,你不能仗着你父亲是雪月城城主就耍赖不赔钱。”


司空千落从骤然坠落的懵然中回过神,瞪了他一眼。她这回可真不是来报复他,或是找他麻烦的。她出于关心才过来看他,谁曾想踏着轻功跃下时没收住力道,又加之瓦上湿滑,一个不小心直接踏穿了人家的屋顶……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么久了,这个抠门鬼怎么依旧张口闭口就是钱的?作为枪仙的弟子这未免也太丢脸了吧?


她横眉怒视:“钱我来赔,你不许告诉爹爹我在这里!”


大小姐真是好大的脾气,上来就踩穿了屋顶不说,还要冷言冷语威胁他。


“为何不能说?”萧瑟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惬意的姿势瘫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是你的父亲,难道连你的行踪都无权得知吗?”


“总之你就是不许说!如果你还想让我赔钱的话,就赶紧闭嘴。”


司空千落从一片狼藉中站起身,气得一跺脚,又踩碎了脚下一片无辜的瓦。


她昨日缠了爹爹好半天才从他那里讨到一瓶华锦特制作的止疼膏,还是撒了个小谎,宣称自己练功伤了腿,这才好不容易要到的,她又是撒娇,又是乖巧地给司空长风捏肩捶背献殷勤。倘若被司空长风知道这瓶药是她要送给萧瑟的,那个女儿奴怕是要特地提枪上门来闹脾气!


“这个药给你。”司空千落把小瓷瓶丢给倚在床上的萧瑟:“我来找你没什么事,现在就走。”


“走?”萧瑟惊诧地抬眸,眼底闪过片刻不悦,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禁流露。随后他偏过头轻哼一声,双眼又复淡然的低垂:“走罢,走的时候把门关好。傍晚之前记得派人来修我的屋顶,切记安静些,莫吵我休息。”


语罢,空气冷冷地凝固住,司空千落清浅的呼吸声悄然入耳,一呼一吸都均匀的拉长,狡猾地吊着他似的,牵动得他的心绪七上八下,痒意滋生,偏等着小猫来挠他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千落悄无声息地上前,慢悠悠地俯身凑过来,上半身探进床帐里,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直直落在萧瑟身上。


少女一挑眉,眸光灵动地流转,娇俏地低低一笑:“既然你不想让我走,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留在这里看着你吧。好歹你在招亲大会上帮了我的忙。”


她身上的清甜气息霸道且蛮不讲理地落进床帐间。


如同他的领地被人侵占,萧瑟泛起些许不悦,却并不排斥。他看了司空千落一眼,旋即悠哉地收回目光。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司空姑娘还是请回吧。帮你只是顺手的事,即便我不来,你父亲也会另寻他人来化解此事。”


语气是疏离的,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又似有似无的瞟着她。


司空千落只注意到萧瑟,没有否认她说的“想让他留下”,光顾窃喜,一个不留神坠进了老狐狸的圈套,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还有那日,让你在我的眼皮底子下被白王的手下所伤,也……也算是我的过失。”


过失?他萧瑟是有多大的殊荣啊,竟让大小姐把他的受伤揽为自己的过错。他和白王演的那场戏,骗到了远在天边的龙子不说,还骗到了这近在眼前的司空千路。到底是他的演技精湛,还是该说这小姑娘对他信任过甚?


平日里打打闹闹,司空千落被他忽悠过不下几十次,或成功或失败,她都会对他有所提防,一口一个混蛋地骂着,真到了大事关头又无比信赖他呢……


“哦?只是在这里看着我的话,那你还是回去休息好了。”萧瑟勾唇笑:“我知晓你昨夜也没休息好。”


他一忆起昨夜之事就心痒痒,急于寻求事情的原委——为何司空千落一见他就跑?他又不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于是步步引诱她道出真相。


对面伶俐的人不肯上当,司空千落顿了片刻,不知思及何事,她耳畔晕上一层薄红,蹙起一双蛾眉:“我没有没睡好,不许胡乱揣度我。”


“哦。”萧瑟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司空千落眼下一片乌青上,慢条斯理道:“司空姑娘不必在我面前嘴硬,你夜里不睡觉跑到我府中来的事情我又不会告知你父亲。而且,昨日一整夜雷电交加,扰人清梦,你没睡好也在情理之中。要怪罪便怪着恼人的天气,绝对不是什么其他原因,是不是?”


本是无意的一句话,不知哪个无辜的词戳中了司空千落的逆鳞,她气得差点跳起来,双拳紧握,眯着双眼,眸光危险锐利,让萧瑟无端的想起幼时曾在宫中见过一只西域进贡的波斯猫,那小猫怒火中烧,准备扑过来撕咬人的时候也是这副姿态。


……不过也是有不同的,例如说司空千落若十成十地被惹毛了,是真的会提枪往他脑门上刺的,杀伤力是普通小猫的两百倍不止,也许能把他剩下的半片完好的屋顶也掀了。


他直起身子,正欲好言相哄,动作间牵扯到胸口的肌肉,疼得他不禁缩起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呼吸也变得粗重。


司空千落惊呼一声,上前去搀扶着他躺下。萧瑟动了动苍白干涸的薄唇,低低地向她道谢。他毫无血色的额角滴下一颗豆大的冷汗,顺着清晰分明的下颌线条滑落。


要说起谁更需要休息,那该当时萧瑟才对。司空千落从未见过萧瑟这样易碎的样子,眼帘疲倦地低垂,薄汗浸湿了鬓角额发,连眼神都迷离,惹人心疼。


“你都谢过我了,我还是留下吧。不过别多想,我只留一会儿!”


司空千落坦坦荡荡地收下他的道谢,来来回回地在屋中忙碌,喂他喝下了早膳粥和汤药,又在萧瑟的指示下寻出一小罐蜜饯给他吃了。在她悉心照顾期间,这人难得地没有嘴贱,亦无嫌弃和调侃,安安静静地任她摆弄。


蜜饯的甜蜜味道在口腔中溢开,似乎抚平了几分伤痛。压抑着的困意卷土重来,这次萧瑟没有强行提神,任由眼皮合上。


他等来了心中所想之人,高高悬起的惦念终于可以安心落地。




叁、


再次醒来是被暴雨声吵醒的,轰烈如万千珠玉滚落玉盘。


萧瑟呆呆地凝望着头顶床帐,半晌,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叹出了萧瑟凄冷的悲凉意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黄粱梦碎锦衾寒,希望司空千落会把他被水淹坏的地板一并赔了。


而此刻,被他念着的人正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香,风雨无阻,一切杂音都好似闻所未闻。萧瑟艰难的支起身子,袖角被她拽着,力道大得让人挣脱不开。


床榻的位置垫高一层,雨水暂时淹不上来。他干脆倚在床头,静静地注视着司空千落的睡颜。


咋咋呼呼的少女难得有安静乖巧的时候,额边垂落的柔顺青丝遮住了高耸的眉峰,软软地贴在脸侧,挺翘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地低垂,如蝴蝶乖乖敛起的双翼。


萧瑟抿抿唇,他手痒了。指尖半带犹豫地伸出,在睫毛和颊边都停留了一瞬,一思量,觉得无论如何她都会生气,最终谨慎地把一缕发丝撩到她耳后。


还是单纯看看好了。


司空千落这个人作风迥异,性子自成一派。萧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可爱的。凶巴巴地提枪指他的时候可爱,不折腾他的时候更可爱。便如现在司空千落睡得熟了,容颜削去了飒爽的英气,更添少女娇气。


粉面桃颊微含娇,眉眼缱绻饱春情。


突然被触碰,司空千落气呼呼地哼了两声,睡意迷蒙中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萧瑟作乱的手,甚至不经意间挠了他几下。


萧瑟失笑,忽又闻她不悦地嘟囔着什么,凝神细听,发现大抵是“萧瑟王八蛋”之类的话。


他唇边挂着笑,笑得眯起眼睛,温柔似春风般低低开口:“千落?”


司空千落千青皱眉,意识一片昏沉中听闻有人唤她,她“嗯”了一声,尾音沙哑绵软,竟有几分似撒娇。


萧瑟掩唇咳了一声,遣散了心中旖旎的杂念,用轻如耳语的声音问道:“你肯定会为我的屋顶和天花板赔钱的,是不是?”


“嗯。”


这一声来的干脆利落,萧瑟隐隐怀疑司空千落根本没听清。但这无关要紧,总归她答应了。


“你昨夜来过了?”


“……嗯。”


迟疑了一秒,尤带不情不愿。


“那为何看到我就跑了?”


“……不是……”


余下的字音好像有意模糊在唇齿间,萧瑟听不真切,却瞧见少女的脑袋越埋越低,整张脸隐在臂弯里。


黑沉沉的浓云里迸出一声闷雷,像猛兽低哑的嘶吼。睡梦中的司空千落肩头一颤,起伏着的线条连绵出低拢成丘的春山,因惊恐雷声的凶煞震慑而在狂风骤雨中轻幅震颤。


司空千落咬紧下唇,一声委委屈屈的呜咽在喉头溢出,轻若游丝。


她怕打雷?这是问句,然而也没必要问。司空千落吓得直抖,越是想矢口否认也不能了。


怪不得昨夜一道雷声就把人吓跑了……虽说人各有忌,可司空千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怕打雷?是不是可爱过头了?


萧瑟轻笑一声,仍是问:“你害怕?”


他想听人亲口承认,不为别的,只为心中一点爱逗弄猫儿的恶趣味罢了。


“从小就怕。”


倒比清醒时坦诚几分。萧瑟好奇:“害怕,为何作夜还要冒雨过来?”


“我担心你……”神志不清的司空千落敛去了不驯与张狂的锋芒,有问必答,毫不掩饰:“我刚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打雷……不过现在你在这里,我不怕了。”


她说话慢慢吞吞,偶有字音被咬得囫囵不清。萧瑟耐性听着,有模糊不清处连蒙带猜,把她的语意猜了个透彻。


他不在意旁的什么了,一句“我担心你”和“你在这里”就让他听得身心舒畅,愉悦地闭着眼,嘴角挂起轻松的弧度,活像在享受什么似的。


他又给司空千落挖了个惊天大坑,乐呵呵地引她往里跳。


“是么?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别有用心?”


萧瑟双手抱臂,指腹悠闲地在手臂上无声敲打,敲出欢悦的节奏。敲到第八下时,司空千落的回答尚未到来。


他疑惑抬头,本该睡着的人儿冷冰冰盯着他,小脸涨得通红,许是羞的,许是气的。


意识到某人坑蒙拐骗全过程的司空千落气得炸毛,深吸了口气才能接着说下去。这时她反而笑了,情难自已地飙出一句半脏不脏的话。


“萧瑟,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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