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鲤枝

铁血bg人

[明侠]找到你啦

*奇妙会明明的出场率也太低了吧😡一梦江湖你不写我自己写




雪风净,晚霞明。绮丽的霞光如同天宫之上的神明泼洒下的香醇酒酿,曙辉照耀下的芸芸众生无不沉浸于筹备奇妙会的无限繁碌中,啜饮余晖醉得醺醺然,故而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催化劳累换成欢喜。

 

你艰难地从午觉中醒来,困意尚未褪下眉梢,迷迷糊糊地去隔壁客房找方思明,意外地发现房中空空如也。耐着性子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他回来。

 

你踏着轻功跑遍了整个金陵城,直至气力耗尽、筋骨酸软也没寻到方思明的身影。疲倦地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市井街头,仍未放弃四处张望,终于在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瞧见了一点镶着金丝的黑袍边边。

 

他痴痴地立于鹩雀坊上一个无人问津的高台上,漠不关心地冷眼旁观着这万籁鼎沸的盛景,一身幽暗阴沉的黑色长袍将挺立的长身与喧嚣的空气隔绝开。

 

你急匆匆与站在重重花灯之后的方思明对视一眼,后者慌乱地转身离去,快得如同夜色里一晃而过的错觉。

 

那模样像极了枝头惊雀,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扑腾着翅膀落荒而逃,也不知下次飞落回你身边会是何时。

 

你无声叹了口气。也罢,倘若他不想让你追上,你是极尽所能也无法摸到他哪怕一片衣角的。你自有办法引雀出巢,诀窍是以身作诱饵。

 

霎时,城中央有一小簇夺目的火光竖直蹿上天际,细长的尾光拉着一道刺眼的白,随后在高空绽放出万千星火点点,缤纷如璀璨的春花迎光盛放,暖融融的光辉笼罩着这座锣鼓喧天的不夜城,也高调昭示着金陵奇妙会的隆重开幕。

 

心中暗藏着不为人知的计谋,你不再忧心,倒悠哉地穿梭在汹涌人潮与车水马龙中,到人迹稍罕之处便悄然回头,故意露出三分刻意,好叫身后无声无息跟着的那人知晓你的心落在他身上。

 

路途中偶遇了不少好友,你微笑着一一拒绝了他们的同游邀约,一步三回头地行至鼓楼街附近,你的目光落在眼前高大的飞旋钩索上,随着细长钩索的急速飞旋,柔和的灿金色光华流转,晕成规律而平整的形状。

 

你足尖一跃踏上高处的青黛瓦檐,顺势抓住一只旋到你跟前的飞索。灯火辉煌的景象在你眼中飞速旋转,玉琼楼宇晃成了模糊的虚影。飞了一圈后,你余光瞥到了那隐匿在浩瀚人海中的一抹墨色身影,于是毫无征兆地撒手,向地面坠去,随着惯性摔落。

 

果然,在你松开飞索的后一秒,有人一跃而起接你入怀抱,淡雅的玉兰花香裹挟着晚风凌冽的寒气与你撞了个满怀。你睁开双目,呆呆地望向方思明,只见他俊美无俦的面容被斗篷的阴影彻底笼罩,神色晦暗不明,环在你腰间的臂弯却愈发收紧,蛮横的力道勒得你生疼。

 

他把你掳进了一个昏暗狭窄的巷陌里,放在角落里胡乱堆积的木箱上。尚未坐稳,方思明微微欺身压过来,双臂支撑在你身体两旁,把你禁锢在他怀中的小小天地,阴冷的气息压迫着你。

 

方思明微微仰头直视着你,脸色难看至极,清隽的眉眼间萦绕着烦躁与恼火。半晌,他缓缓启唇,冷声道:“故意的?”

 

你乖巧地点点头,抬手拂起他脸侧垂落的一缕银丝,自然地拨到他耳后,却见方思明一双细长的白眉锁得更紧,眉心挤出一个淡淡的“川”字。

 

知晓他不习惯这样仰视着别人,你从木箱上蹦了下来。方思明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只恐你要溜走,猝然伸手攥住了你的手腕。

 

悲欢不形于色的人,连愤怒都在隐隐地压抑着,不似常人的暴跳如雷。可你凝神望去,他额角微微凸显的青筋,攥着你手腕那骇人的力道和冷若寒潭的眸光,都委婉地告示着他心中烈烈燃烧的怒火。

 

“今日是除夕,还是一年一度的奇妙会,自然要与重要的人同游。”你轻轻把额头贴在他肩上,低声道:“可是我找不到你……”

 

“同游?”方思明冷哼一声:“我有什么资格与大名鼎鼎的少侠同游?你今日若是和臭名昭著的前万圣阁少阁主一同出现在世人眼皮底子下,怕是明日就会被朝廷上的那帮人拉去质问,强硬地套上反贼的名号。”

 

“那就易容,或是乔装。办法总是有的。”

 

你干脆抱住方思明的腰身,惊觉他的身躯在微微发颤。

 

“我从不过节,也对这些小孩子玩意没兴趣。你既然清楚,又何必来寻我?自找不痛快。不如去寻你的清崖哥哥,你的启明兄。呵,我忘了,还有方才遇到的关山小首领和南海来的画家,他们不都是你的亲密至交?”

 

你无语凝噎,想,眼前这位贵人可真难伺候。

 

万圣阁已覆灭,方思明与万圣阁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依旧像蛛网一样把他重重束缚住,因此他注定只能在暗处默默注视着你。但传闻中行踪隐秘的某人想隐去自己的身影岂不是轻而易举?可他偏要露出些马脚来,好让你发现。你猜他是盼着你来的,如今你真的来了,他怎么又要对你冷言嘲讽,阴阳怪气?

 

他究竟在气什么呢?是气你不顾自己的安危诱他出面?亦或是——谁人都能伴你左右与你同行,唯独他不可以。

 

你们终于不再有对立之忧,摆脱了剑锋相对的日子。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是可以常伴你左右的人。

 

天知道他方才看见你与朋友寒暄时心里有多嫉妒。他久立于隐蔽的无人之处,森冷的目光落在你们二人身上。怨与恨凝结成的利刃闪烁着寒意骇人的冷光,几番周折在你的身边人与他自己之间,最终剑尖转向自己,利落地刺穿了胸膛。

 

这一击对早就千疮百孔的心来说无关痛痒,他不甚在意,也感受不到刺骨疼痛。此时唯一的念想如蛊虫般无限滋生,残忍地啮咬着他的骨肉和心脏,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来势汹汹的怒火烧得他浑身血液都沸腾——在你身边的如若是他就好了。

 

方大少爷的这迂回婉转的别扭心思你怕是这辈子都猜不全了,他也不敢袒露给你看,生怕你恐他厌他。你只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所以得软着嗓子放低了姿态哄。

 

“我们都有想要陪伴之人。清崖哥哥要陪他的朋友们,启明兄要陪天河哥哥,小元子要陪关山的大家,黄错要陪小青蛾。而我想要陪你,你是我在江湖中最重要的人。”

 

温言软语如一朵绵软蓬松的云,任谁掉进云里都会失了神。你一遍遍抚摸着方思明的脊背,像是给闹脾气的猫咪呼噜呼噜地顺毛,不过片刻他紧绷的身体便微微放松了下来,面上的愠色也消散了些许。

 

其实方思明是格外好哄的,此事无人知晓。以往从没有人哄过他。

 

沉默了良久,方思明重新开口,语气不复方才的森然,而是冷静得毫无波澜:“我和你一起,总有人会过问我的身份,你该如何解释?”

 

“那便说你并只是一届布衣,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江湖风云中,这才不愿你露面。”你抬手,轻柔地用指腹抚平他眉间拢成山川的绵绵愁绪,温柔且坚定地凝视着他:“我还要说,你是我心悦已久的小郎君。我们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贰、

 

你连哄带骗地把方思明拐走了,你们鬼鬼祟祟地钻小路回到客栈,你又忽悠着他换了身行当。

 

炮仗与烟花的灼灼火光交相辉映,满城热闹非凡的欢声笑语中夹杂着清脆劲烈的折竹声。街头巷陌摆满了绚烂的彩灯,五光十色倒映在澄澈的夜空上,檐边的冰凉雪光都照得斑斓。

 

你拉着他慢慢走着,时而撒娇时而说笑,使劲浑身解数才拯救了方思明乱七八糟的心情。如他所说,他没什么兴致,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你。过山车、旋转木马、蹦床,他牵着蹦蹦跳跳的你,无限纵容小朋友的稚气和童趣。

 

他原是不该来金陵城的,方思明不喜热闹欢聚之地。劳什子的游乐设施,对他而言不如一场浩荡纷扬的雪来得有意思。是你日夜心念着他,一封小笺将他从天涯远角唤回这辉煌不夜城,唤回你身侧。

 

因此你对他淡漠的态度也无甚怨念,只要他不躲着你就好。

 

“你可要吃棉花糖?”你瞧见一旁的小姑娘握着一只彩虹棉花糖兴高采烈地路过,眼红得无以复加,扯着方思明的袖子问道。

 

身旁行过栩栩如生的兔子花车,紧跟着花车巡游的少侠们纵情起舞。欢笑糅杂着鼓乐,人语交伴着笙笛,盖过了耳畔一切声音。

 

方思明听得不真切,蹙着眉,轻轻歪头:“嗯?”

 

你踮起脚尖,正欲启唇,倏尔心生一计,流星般划过脑海。你顿了顿,眸光一闪,轻巧地落下了踮起的足,装模作样地在方思明耳边念口型。

 

笨、蛋、方、思、明。

 

字音裹挟着娇嗔的意味无声地从唇齿中溢出,没能传到方思明耳朵里。他脑袋偏得更歪,柔软的发丝柳叶般摇摇晃晃,有意无意地骚扰着你的脸颊,便如风动柳枝轻点湖面,在你心中漾开水纹圈圈。

 

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大魔头也会乖乖地偏着脑袋听心上人低语。

 

方思明偏眸望向你,一脸的疑惑。下一秒,你揪着他的衣角借力轻轻一蹦,飞速在他耳垂上啾了一口,柔嫩的唇瓣撞上圆润温软的耳垂,一触即分。

 

你状似无辜地对着方思明甜甜一笑,却见他迷迷糊糊地愣站着,头脑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耳朵迅速被涌上头部的气血蒸得通通红。

 

“你!你……”

 

他气得失语,白皙的颊上了攀升起一层薄薄的暧昧红雾,恶狠狠地瞪了你一眼,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你的心重重地颤了一下,笑意不禁浮上眉目,愈发开怀。

 

哎呀,不好,你险些都要忘了,某人是不禁逗的。他气性又大,你今儿使诈偷亲他一下,他说不定会记仇到明年此时。

 

你急步追上去,刚拽上某人衣角,远处忽然传来稚嫩的童声遥遥地呼唤你。你一边无赖似的抱住方思明的手臂免得他跑掉,一边闻声回头。

 

“少侠!”

 

鼓楼街人头攒动,似浪的人潮里有两个小身影一蹿三尺高,露出两个小脑袋大声呼喊着你,俨然是暗香小师姐和少林小师弟。

 

方思明在看见小朋友们的一刹不悦地“啧”了一声。无意间的小动作,不成想扒在他身上的你也听到了。

 

“谁?”

 

“宁宁和觉悟。”

 

闻言,方思明冷嗤一声,居高临下地望着远处两个不过半人高的小孩儿,唇角又挂上讥讽的笑:“你还真是什么朋友都有。”

 

两个小朋友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影向你奔来,眼见离你还有不近的一段距离。你认认真真地望向方思明,视线悉数拢聚在他身上,他身后的繁华昌盛、人流如织都在昏暖的灯影中融融化开,滩成无谓的虚影。在你的世间只剩下绸缎般流光的清泠月影。

 

“趁他们还没过来,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让我去和他们打招呼?”

 

“随你罢。”他把手臂从你怀中抽离,转身就要走:“我不是你的清崖哥哥,亦不是你的长辈师长,我管不了你。”

 

你无声叹息,方思明呀方思明,可叫人怎么办才好……

 

假若浑不在意,又怎会在转身的一刹露出那种表情呢。

 

方思明低垂着眸,敛去落寞的眸光,但瞬息间黯淡下去的神色还是被你敏锐地察觉到了。

 

“我说过的,重要的日子要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如你所见,我的朋友数不胜数。无论是萍水相逢还是意气相投都不在少数,可我真正心有所属的只你一人。”

 

表白的话千篇一律,再直白的语言弯弯绕绕地宛转到方思明耳朵里,他也不会真诚地信服,胆怯地周折出徘徊的疑虑。于是你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某人听腻了也要受着,直到他有一天能掂量明白你一颗炽热的真心究竟几斤几两。

 

你快步追上去,弯起眉眼对他灿然一笑,抓住方思明的手腕带着他冲出人群:“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跑吧,就像私奔一样。”

 

就像私奔一样。

 

熟悉而陌生的词语如同引燃导火线的一点亮眼的火星子,在方思明心中炸开一只庞大壮观的烟花,火光迸裂四溅,肆意燎烧,燃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悸动。

 

也不是没想过。

 

在被恶劣的言语毫无底线地辱骂斥责时,或是被非人的残酷惩罚折磨得喘不过气时,某些离经叛道的念头会惊然而起,叫嚣着,暴怒着,惹得本就不平稳的呼吸越发急促沉重。

 

那就走吧,把她也强行带走。去世俗之外随便哪个杳无人迹的角落,刀光剑影的喧嚣江湖和聒噪烦人的人语声全都屏退千里。钱财权利或是一身功夫,他可以毫无眷恋地抛弃得一干二净,唯一所求便是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把他和她都藏起来。

 

没有人会责怪他,毕竟他本就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罪孽深重的江湖大反派。他不必遵循官府白纸黑字的王法,只消把你当小金丝雀似的囚锁在他身侧,他也可以不在意你是否怨他恨他。

 

然而清醒之后,便似从梦中恍然惊醒。他极尽所能把这卑劣可恶的想法压抑、忘却,接着沉默地起身,沿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漆黑道路蹒跚而行。

 

“快跑啦,你在想什么?”

 

你不满方思明的出神,气呼呼地鼓着脸颊嗔了一句,把他的意识勾了回来。

 

方思明愣愣地跟着你瞎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诧异地看着你,然后彻底怔忡:“你……你做什么?你不要这两个朋友了?”

 

“小朋友不难哄,我回头给他们买点小点心,指定不会生气的。”你俏皮一笑:“真正的朋友定会理解我的,不信你看!”

 

方思明回过头,萧居棠从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海中艰难地钻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觉悟光溜溜的脑袋瓜,顺带摸了一把宁宁柔软的发顶。

 

“你们俩做什么呐!人家小情侣又是拌嘴又是打情骂俏的,你们俩怎么上赶着当电灯泡?”

 

 

 

叁、

 

方思明没想到你真的会成全他无法启齿的心思,也没想到他深埋于心的小愿望会在此刻阴差阳错地被成全。

 

你们在金陵城的大道上漫无目的地狂奔,耳畔刮过的风似都带了些自在的意味。这短短的几瞬,你们仿佛真的抛却了所有顾虑和束缚,自由得快要长出双翅来遨游。

 

数着时辰发现子时将近,新年近来眼前,你赶紧拉着方思明排上了摩天轮的队伍。直到坐上摩天轮,他那份来之不易的惬意才渐渐淡去。

 

你偏头看向方思明,他眸中覆着层月光般纤薄的朦胧笑意,眉眼轻松地松弛着,硬生生削去了几分阴郁疏离的气质。

 

你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探出指尖轻挠了两下方思明柔软干燥的掌心,正欲捣乱,手指蓦得被他抓住。方思明看向你,脸上挂着几分似有似无、难以捕捉的笑意。

 

他抓得不紧,于是你大着胆子把整只手都覆上他掌心,手指灵巧地钻进他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又得寸进尺地凑过去,两个人肩贴着肩黏在一块儿。

 

“你看,和我待在一起你就是会很开心,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呢?”

 

“没有为什么。”

 

方思明才不会把心思摊平了给你看呢。猜得到你便自己去猜,猜不到你就等着一辈子蒙在鼓里吧。可你若真的猜到了呢,他也会用威胁的目光瞪你,强迫你不许说出来。

 

真是霸道,你暗暗吐槽。意识到这个问题无解,你刚想再挑起个话头,便听到有的人先一步转移话题。

 

“不许愿么?”

 

摩天轮缓缓上升,金陵城幢幢朱红色的玉宇楼阙在视线中缓缓下移。夜色被灯火照得好似昏昏白昼,散落天星共渡银汉迢迢。玉盘遥悬,鱼龙漫舞,影倒瑶台镜。

 

高处不闻人语,手可摘星辰。繁华只爱人间,云端不滞华光。你所置身之处是金陵城的最高点,连鸡鸣寺都屈居其下。若是在这里许愿,白玉京之上云袖飘飘的天仙定是能听到的。

 

“不必。今年的愿望我早已许过了。”你摇摇头,甜甜笑道:“不过我有个愿望想要你来实现,不知道你肯不肯呀?”

 

方思明一挑眉:“怎么?”

 

你手指收得更紧,牢牢抓住方思明的手。夜风冰凉,他的手冻得发僵。你用两只手捂住他的手掌给他取暖,暖意在两人相触的皮肤间流转。

 

你软声开口,语调温柔似水:“我要你开心快乐。”

 

方思明垂首听着,闷声等了许久。空气里却只有纤细如棉絮的浮云在流淌着,偶尔两声窸窸窣窣的鱼龙摆尾声,再无你的后话。

 

在方思明身上,你只有这一个愿望啦。

 

活在这充斥着苦难与艰辛的人世间,没有什么身外之物不能通过强取豪夺来获取,钱可以靠抢,情可以靠骗。众生皆醉于庸碌,举世清清浊浊真真假假有谁在乎?拥有了便是拥有了,不问来处。

 

超脱于身外的才是难求。

 

前几日你去寺中上香时见香客来来往往,区区几十人道尽了千种万种人间态势。华贵、清贫、傲然、卑微……千人万面在这里同化成一副样子——愁眉苦脸,冷漠淡然。

 

人人皆苦,各人有各人的苦。能毫不吝啬地展露笑颜的不过百里挑一罢了。“乐”之一字,便如“情”,笔画简略,落笔容易兑现难。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方思明活在二十出头风光无限好的年纪,却早早地生出了白发三千丈。哀愁和忧虑可比拟作数九寒天里的潇潇霜雪,压弯了坚劲的银竹,尖锐的寒意刺进竹骨,使之岌岌可危地低垂。他每一寸跌宕的步履,皆是迎着雨雪霏霏咬牙前行。

 

“我想要你开心”这样幼稚的话由你对方思明说出,不像是愿望,倒像是祝愿了。

 

不料他没有斥你孩子气,云淡风轻地一笑,算是应下了。

 

“我答应过你,凡是你所求,我会尽力为你实现。”

 

方思明对你从未食言过,平素对你抱以严格要求的人在这些事上中仿佛根本学不会拒绝你。南海难得一见的月明珠,云锦楼千金难求的绫罗绸缎,或是你想要的任何什么,只需开口,他便会排除万难带到你面前。

 

去年此时,你曾听某人豪言壮语: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当时只当他是被你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了,殊不知那真真是发自肺腑,不经修饰的真心话。

 

哪怕难于登天,他也会一口应下。

 

方思明低着头,脑袋与你凑得极近。他望向你,一双月亮似的浅金色双眸中倒映着你的面容:“只是我有前提。你不许让我再听到你不顾危险挺身而出的消息。”

 

他一张一合的柔软双唇近在咫尺,颜色是诱人的浅红,微微魅惑又不显女气。微凉的吐息打在你额心,扰得你心曲大乱,攥紧了方思明的衣角,指尖用力得发白。

 

你才不想承认,在片刻前方思明勾着唇角轻笑时你就被勾得心神不定了。未免太丢人。

 

“嗯嗯。我都答应你。”

 

你胡乱地点头,只觉得他说得真好看……不是,长得真好听……算了,你就是想压着他狠狠亲一顿。

 

“那你不妨说说,若你答应了我却没做到,是否该罚?”

 

“嗯嗯嗯嗯。”你舔了舔唇,直白地盯着方思明的唇看。话都没听清,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接着,方思明猝不及防地凑近你耳边,低低地道了一句话。

 

他一手揽着你的腰肢将你纳进怀中,嘴唇贴在你耳畔,唇瓣翕动流露出的言语过电似的钻进耳朵里,你的心跳危险地一连空了好几拍。

 

过了许久你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方思明说了什么,气得满脸通红,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他肩头:“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呢?还有,你是不是就爱看我丢脸出洋相?”

 

方思明从鼻腔里哼出两声笑音,竟没有否认。他依旧神色淡淡,只不过眉眼轻轻弯起,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发现你无论何时都抵挡不了他的笑,几年前初识时不能,如今亦不能。他笑一下,天大的怒火顷刻间浇灭,再硬如磐石的心也会软下来。

 

你又想亲他了。

 

你心里念叨着:不能怪我,方思明,是你勾我。

 

是你勾我。

 

你扑到他怀里,强硬地把人摁倒,在他意外的目光中吻上了心心念念的唇,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方思明立马翻身把你压在身下。

 

你的主动权仅持续了一秒。方思明一手扳住你下巴,一点儿不客气地撬开牙关长驱而入。

 

正吻得迷乱之时,你抚在他胸膛上的手忽然隔着衣襟摸到一个硬邦邦的小纸袋子。你猝然睁眼,含含糊糊道:“嗯?!这个是……唔,红包?……给,给我的?”

 

你试图推开方思明,谁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大手潇洒一挥,把红包扔到了软榻一角,硬生生忽略了你眼巴巴盯着红包的可怜眼神。

 

方思明的手垫在你后脑勺下,强迫着吻得更深,你发红的眼角溢出几滴清泪。

 

“等我亲够了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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